沉疴

明诚知道自己喜欢明楼很多年。很喜欢的那种喜欢。喜欢到说不出到底喜欢什么。大概是一个大写的明楼吧。

但他不喜欢的是 明楼并没有把他的告白放在心上。

不咸不淡的几年过去 明楼突然告白说 我也是喜欢你的。明诚自是不信的。你把我养成了一个独立自主的人。明明独立着 却又依附着。无一不相称 无一不相似。便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明楼不要再提及此事。

明诚说不要同明楼一起上下班 明楼便自己早早上班晚晚的回去。

诸如此类 只要明诚说不要 明楼就会改变 一点一点 变成了自己都不熟悉的样子。

成长了三十多年的痕迹一点点褪去 终于变成了另一个人希望的样子。

诺大的宅子里 有一个同居人。

可是 明明是互相喜欢的。

又是不咸不淡的几年。

明楼突然不见了。

明诚以为自己会是不以为意的那个人。

问了同事 原来这个人是打算出差的 没去 临时更改了行程 又火速办理了手续 。

类似停薪留职 又像 长久的不再回来。

明诚想着明楼到底去了哪里 又在自嘲 随便就能问到的消息 自己是真不上心 还是真的没有被告知的必要。

三个月后 收到了一封海外的来信。

地址落款 是一个风景怡人的小岛。

见字如晤

我愿能再见你，我知我再也见不到你。

这几年我想了很多，如果你能早点意识到我也是爱你的，也许我们也不会渐行渐远。我从未因此怪过任何人。我也从未奢求能被你原谅，也从未想过会离开你。我仍旧希望你会有独立的人格，高尚的品行，如果让我重新选择，我仍会做当初的决定。

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，我也许还有几年的时间。我自是不信的。只是，疼痛时刻困扰着我。如果你能遇到一个和你心意的真心待你的人也好，如果不能，那就随你自己的心，做你想做的事，或者做你想让我做的事，也好。你做到了。

这不是补偿也不是亏欠，我是心甘情愿去做你让我做的任何事。如今我也可以坦然说出我的害怕，这也很好，我也做到了我的承诺。让你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。

以后的路还很长，我虽然见不到你，却也在陪着你。我自私又任性，真是为难你这么多年一直在身边陪着我。这次，也不要怪大哥好不好。就当我真的成为了你理想中的最好的你最爱的样子，就这一次。

明楼 書。

201x年x月x日

明诚问过医生，医生说明楼先生的手术成功率其实还是很高的。只是如果手术失败的话，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，属于病理性的伤害，病人会渐渐失去过往的记忆，只会保留近几年的，但是不影响日后的生活。如果不采取手术也可以选择使大脑沉睡，进入无意识的深睡眠状态，也就是植物人。唯一的优点是，除了一直睡着，和常人无异。我也问过明先生，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，他也只是靠着东边的窗子，没有说话。

东边啊，那是隔了半个地球的，明诚的方向。

健康的活下来，会比睡着更可怕吗？

睡着了不可怕。如果没有这个人成长的回忆那才可怕，你的未来我已经不能奉陪到底了，还好你的过去我全都参与。

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也不可怕，爱一个人的心不变就足够了。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样子，即使改变习惯很难，总有一天也可以很习惯地变成另一个样子。习惯这个样子，也许有一天就会不会觉得这是习惯了。

如果你想要的是一个这样的明楼，又有什么所谓呢。

子非鱼，焉知鱼之乐。

如果可以，我多想把命给你。

明诚收拾了明楼的个人物品，东西不多，一支笔，一副小画，一张纸。

笔是明诚十八岁生日送给明楼的，当时明楼还笑他，别人都是收礼物你却往外送。明诚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。大哥又不是外人。明楼笑着说，我家小阿诚送的自然要仔细收好，随身带着。这人果然以后一直带着从未离手。

画是一副山水画，有水有树有木屋。他说叫无题，那人非说叫家园。争执没有，名字却这么定了。他记得那人端着酒杯的姿态，言笑晏晏的眉眼，如今想来，那都是温柔宠溺的看喜欢的人的样子。

纸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草纸。他小时候练字用的那种。被人抓握在手心的暖意还在。字不是自己央求着第一个学的楼字，也不是明楼的明字。熟悉的笔体，苍劲又温柔，来日可期。

大哥，我们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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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打字没有任何格式 怎么方便怎么来。

大概就是以你喜欢的方式爱你 也不算刀了。

嗯